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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為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Joseph E. Stiglitz 和哈佛教授 Linda J. Bilmes，發(fā)表時間為2012年1月，原文標題《THE BOOK OF JOBS》，華爾街見聞編譯，有刪節(jié)。

80年前美國爆發(fā)的農業(yè)革命——農業(yè)人口被迫轉變?yōu)楣I(yè)人口，使數百萬人失業(yè)，這是大蕭條的真正原因。

如今，美國經濟面臨類似的轉變：工業(yè)人口轉變?yōu)榉諛I(yè)人口，這可能導致80年前大蕭條重演。

大約在1935年，在美國愛荷華州的大蕭條時期，失業(yè)的男人排隊等候食物。

01

農業(yè)革命摧毀農民生計引發(fā)危機

1930年代的大蕭條，并非因為金融危機，而是源自經濟根本的弱點。

銀行體系的破產直到1933年才達到高潮，這已經是大蕭條開始和失業(yè)率飆升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的事情了。

1931年，失業(yè)率已經達到16%左右，而1932年繼續(xù)飆升到23%，城郊的貧民窟隨處可見，出現這些現象的根本原因是實體經濟的結構性變化：農業(yè)革命促進生產力提高，導致農產品價格和農民收入普遍下降。

在大蕭條開始時，超過五分之一的美國在農場工作，在1929年至1932年期間，這些人的收入減少了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，這使得農民多年來遭遇的問題更加復雜。

美國農民一直是農業(yè)進步的犧牲品。1900年，美國很大一部分人口都是農民，農業(yè)革命提供的改良的種子、更好的肥料、更高效的耕作方法，以及廣泛的機械化設備，導致農業(yè)人口比例不斷下滑，到今天只占美國總人口的2%，生產的糧食不但自給自足，還能大量出口。

這種轉變的確意味著生產效率的提高，但同時也意味著農民的就業(yè)和生計被摧毀。

由于生產力的大幅度提高，農產品產量增長快于需求，價格大幅下跌，導致農民收入迅速下降。

與此同時，當時的農民和今天的工人一樣，需要依靠大量的借貸維持生活水平和生產需要。

但由于農民和銀行都沒有預料到價格會出現斷崖式下滑，因此很快出現信貸危機，農民根本無法償還貸款，金融業(yè)陷入了農業(yè)收入下滑的漩渦中。

農民的危機蔓延到城市。隨著農民收入下降，農民購買的工業(yè)產品越來越少，工廠被迫裁員，這反過來又進一步減少了對農產品的需求，打壓農產品的價格。很快，這種惡性循環(huán)開始影響整個經濟。

居民收入下滑，樓市也往往跟著倒霉。農業(yè)不景氣，區(qū)域經濟蕭條，城市化進程也被迫放緩，農民被牢牢摁死在一畝三分地上，遷入城市更加困難，而且城市的高失業(yè)率對移民減少了吸引力。

在1930年代，盡管農業(yè)收入銳減，但是整體外遷并不多。

02

戰(zhàn)爭支出完成經濟轉型

因此，羅斯福政府要化解危機，必須解決農業(yè)問題。

一方面，羅斯福新政通過農業(yè)調整法案，通過減產提高農產品價格，一度程度上緩解了“谷賤傷農”的情況。

但更重要的是，美國政府支出狂飆以應對全球戰(zhàn)爭，才將美國從大蕭條的泥潭中拖出。

當然，如果美國政府是將更多的資金用于教育、技術和基礎設施，而非軍事，經濟增長的長期前景會更好，但即便如此，強勁的公共支出也能抵消私人支出萎縮的弊端。

美國政府擴大支出，無疑中幫助美國經濟完成了必要的結構轉型，特別是美國南部，決定性地從農業(yè)轉向了制造業(yè)。

戰(zhàn)爭支出在城市中創(chuàng)造了大量的就業(yè)機會，使大量勞動人口從農業(yè)轉向制造業(yè)，農產品生產和需求再次達到平衡，農產品價格開始上漲，新的城市移民接受了城市生活和工廠技能培訓，同時相關法案也確保退伍老兵能夠重返社會，在現代工業(yè)社會中找到棲身之所，曾經無數被困在農場的勞動力得到了“解放”。

美國完成這一轉型過程漫長，而且非常痛苦。

1930年代美國經濟正從農業(yè)轉向制造業(yè)，如今則是從制造業(yè)轉向服務經濟。美國制造業(yè)就業(yè)崗位數量下降幅度很大，從60年前的占比三分之一，如今不到十分之一。而且，過去十年里，這一下降速度明顯加快。

這種變化的背后推動力，一個是更高的生產力，徹底改變了美國農業(yè)，迫使農民轉型成市民和工人。

還有一個動力則是全球化，將數百萬制造業(yè)崗位轉到低工資國家或者基礎設施或技術更為完善、投入更多的國家。

03

昨日重現，美國能再次完成轉型嗎？

無論是什么原因，都會導致出現和80年前相同的結果：失業(yè)和收入減少。

今天在底特律等城市失業(yè)的數百萬工人，和大蕭條時期的農民本質上沒什么區(qū)別。

美國經濟四大服務業(yè)領域：金融、房地產、健康和教育，前兩個行業(yè)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(fā)之前已經過度臃腫，另外兩個領域即健康和教育，傳統(tǒng)上得到美國政府的大力支持，但是美國政府采取的緊縮政策，對教育行業(yè)影響尤為嚴重。

（華爾街見聞注：以2018財年為例，美國政府對支出重點作了明顯調整，大幅削減涉及社會福利、教育、環(huán)境保護、科學研發(fā)等各個方面的財政支出。）

這和大蕭條時期發(fā)生的事情類似，赤字鷹派要求平衡預算，削減更多的財政支出，而不是通過投資人力、技術和基礎設施，推動必須的結構性改革。這種策略可能導致經濟蕭條比以往更長更深。

貨幣政策不會幫助美國經濟改變困境，需要的是一項大規(guī)模的投資計劃，正如80年前羅斯福新政所做的那樣，以提高未來幾年的生產力，并且現在也會增加就業(yè)。這種公共投資增加了GDP，增加了私人投資回報。

問題是，沒有全球戰(zhàn)爭動員的情況下，美國當下的政治體制能做到這一點嗎？

一種觀點認為，美國過去幾十年荒廢了基礎設施、技術和教育方面的投資，因此增加這方面的投資回報很高，而且資金成本確實前所未有的低廉。

如果美國今天借錢來為高回報投資提供資金，那么債務就是GDP，而債務占GDP比也將顯著改善。

如果能同時增加占美國總人口1%的高收入群體稅收，美國債務的可持續(xù)性將進一步提高。

即使美聯儲繼續(xù)維持零利率，私營企業(yè)也不會進行所需規(guī)模的結構轉型，******可行的只有政府的刺激措施，將美國經濟從制造業(yè)轉變?yōu)槊癖娝璧姆諛I(yè)，轉變?yōu)樘岣呱钏降纳a活動，而不是那些增加風險和不平等的經營活動。

為此，教育是至關重要的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口是經濟增長的根本動力，基礎教育需要支持。

例如美國政府此前數十年對互聯網和生物技術的投資，已經助力經濟發(fā)展。如果不對基礎教育進行投資，拿什么推動下一次創(chuàng)新？

美國目前的資源效率率不可能實現長期經濟增長，因此資助研究，技術熟練的技術人員、更清潔和高效的能源生產倡議，可以建立未來數十年的強勁經濟。

此外，美國目前老舊的基礎設施，公路、鐵路、堤壩和發(fā)電廠，都是有利可圖的投資主要目標。